藏春

布衣畅谈凉风前

【山高鹭沅】青绿难抵料峭寒


  日半遮羞,春不暖,青绿难抵料峭寒。

  

  

  01

  生菜郁郁葱葱时,卓沅望着另一侧大棚的玫瑰,忽然就释然了。

  与鹭卓的暧昧拉扯,缱绻七年,也该放下了。

  鹭卓的内耗与自我谴责,望着自己的眼睛温柔又忧伤,卓沅全都看在眼里。

  卓沅一向任性又冲动,外表有多柔软内心就有多刚强,他其实本是后陡门中最桀骜不驯的一个。

  但还好,年少时遇到了鹭卓。

  那是一个温柔如水的人。

  他教会卓沅怎样做一个更好的人,教会卓沅不再用身上尖刺戳伤重要的人,教会卓沅追逐梦想的时候也能停下来看看现实。

  不同于后陡门其他人,叫他二哥,卓沅总是连名带姓的叫他鹭卓。

  这是七年的烙印。

  十五岁的卓沅会乖乖叫鹭卓哥哥。

  什么时候开始,开始渐渐降低喊哥的频率了呢?

  或许是一天天一年年被包容宠爱后的恃宠而骄;

  或许是在鹭卓日复一日的温柔里,忽然发现自己已然变质的兄弟情;

  也可能是被现实磋磨,看见本应在聚光灯下放声歌唱的男人在灯红酒绿中弯腰递上名片。

  是他不愿意再当被鹭卓护在身后的弟弟了。

  少年人刚发现自己的一腔情意时,总是很难遮掩的。

  土生土长的河南孩子,对于同性相爱最早是没有概念的。但进了娱乐圈的染缸里,即使他只是个查无此人的小糊豆,也接触过许多曾经难以想象的事。

  一开始,是卓沅想把这一腔在他看来不合时宜的感情掩藏。

  但整日厮混在一处,哪里藏的住。

  直播时一声一声的鹭卓,同行时不自觉的贴近,角落里缱绻的目光,哪里藏得住。

  他也曾冲动过。

  他想扯着男人的领子问,你到底看不看得出!你究竟有没有感受到?

  我的爱从来都不是见不得人,但我却不敢把它拿出来放在光底下给你看。

  可每当他忍无可忍要将爱意宣泄时,鹭卓总会用那一双溢满温柔的含情目看着他。

  卓沅就熄火了。

  爱是克制。

  鹭卓是什么样的人,他很清楚。

  如果不是两厢情愿,这一层被捅破的窗户纸,就会是鹭卓彻夜难眠的根源,辗转反侧的罪魁祸首。

  卓沅想,就这样吧。

  只是将爱意收藏,有什么大不了。

  他的爱不能成为困扰。

  不能让可以一辈子的感情被毁掉。

  

  02

  树绕村庄,水满陂塘。

  来参加种地综艺,其实不只是找回自己,也是他们无数试错中的一次,遇到机会便抓住的一次。

  卓沅还记得第一天到后陡门时的点点滴滴。

  当时望着家徒四壁的废弃房屋,他难得陷入沉思。

  下意识地往鹭卓身边靠去,不由自主地睁大眼睛:“不是,他们说什么都没有的意思是连床都没有是吧?”

  鹭卓安抚地拍拍他的肩,沉默地听着蒋敦豪与李昊重复卓沅的话:“连床都没有。”

  大哥的别墅梦破碎了。

  卓沅迷茫地看着积满灰尘的房间,想打扫都不知道从何下手。

  好在节目组还是有人性的,虽然不多。

  与叶村长签了合同,借了三轮和床,才终于有了落地的实感——不管怎么说,起码晚上有睡的地方了。

  种地的第一个晚上,卓沅很疲惫,但也很充实。

  举着手机拍种地vlog,手机窄小的框里是还有一丝腼腆的少年,面色疲惫。

  鹭卓依然出镜,同样疲惫,但还是下意识露出微笑,嘴里即使胡言乱语也是:“好呀!恭喜你!”之类打气的好话。

  他总是这样,稳定又温和,给周围人提供了许多正向情绪。

  然后是第二天的割水稻。

  是接下来一百多天的努力。

  割不完的水稻,扛不完的有机肥。

  通不完的沟,冰冷雪夜里的通渠。

  搬不完的玫瑰,平不了的地,结板成块的土。

  现在都不再是难题。

  卓沅收回思绪,看着绿油油的生菜,衬的旁边玫瑰更加热烈浪漫。

  他浅浅的笑了一下。

  像看着自己的孩子长大,又像是看着自己胎死腹中的单恋与蓬勃向上的友谊。

  其实也没什么。

  爱有很多种形式。

  他只是选择了更能长久的一种。

  

  03

  陈少熙觉得自家沅哥最近不对劲。

  自家二哥就更不对劲了。

  作为一个曾经配过耽美的CV,他对磕cp是手到擒来炉火纯青。

  山高鹭沅也好,一生钥镪也罢,甚至爱在熙沅前,5G网的网瘾少年都刷到过。

  后陡门第一恋爱脑其实也悄悄怀疑过种植租另外两位的关系。

  ……也悄咪咪磕过。

  不管是鹭卓的事事有回应,还是卓沅不自觉地依赖贴近,身为种植组史蒂夫,他都看在眼里。

  但是吧,自从玫瑰花开,生菜长成,怎么这氛围就不对劲了呢?

  但要说具体哪不对劲,他还真说不上来。

  少塘主不解。

  少塘主挠头。

  他只是专注了一段时间论文,怎么就看不懂两位鸽鸽了?

  找了个饭后午休好时间,陈少熙拉过王一珩钻进厕所集装箱。

  “鸽们儿鸽们儿,刚吃完饭呢,你自己还想吃别拉着我啊!”卷毛小熊笑嘻嘻地往后撤。

  被人高马大的男大学生一揽子拖进集装箱:“正事儿找你呢鸽鸽,进来吧你。”

  王一珩晃了晃脑袋,小卷毛一颤一颤地:“啥正事啊?正事不得开会吗?”

  陈少熙沉吟:“……可能也不算正事,算私事。”

  王一珩眯起眼睛,难以理解:“鸽们儿,你告白也要挑个好地点吧?”

  陈少熙面无表情,勾着弟弟的脖子往下压:“王一珩,你搁这挑衅我,是不是找屎啊?”

  弟弟终于求饶:“哥,哥,我错了,您说,您快说!”

  陈少熙拎着弟弟的后颈脖,给他理了理衣领:“你有没有觉着,二哥和沅哥最近怪怪的?”

  王一珩仰起头看他:“哥,或许你能想起来,我其实是基建组的吗?”

  陈少熙盯他。

  弟弟双手举起:“好好好,是我们宿舍的。”

  但18岁还是个会做木枪玩的弟弟怎么会懂成年人的隐忍拉扯,暧昧缱绻,伤心成全呢?

  不过新脑子就是转的快:“我也感觉有点怪,但这个咱俩可能琢磨不出来,不如问大哥?”

  陈少熙迟疑道:“这……也没耽误干活,告诉大哥,怎么有种告老师的感觉?”

  王一珩啃手指:“他俩早恋啊?还怕告老师。”

  陈少熙一愣。

  王一珩已经在往外瞅了:“我感觉二哥和沅哥挺好的啊,你看,他俩这会还在厨房里说话呢。”

  陈少熙抿嘴。

  他想起来哪不对劲了。

  是从卓沅说自己的碗自己洗开始不对的。

  少塘主眺望远方,得了,这事真不能找大哥了。

  他低头,勾住卷毛弟弟的脖子:“没事儿了,我之前多心,他俩好的很。”

  王一珩无语地看着他。

  

  04

  鹭卓看玫瑰的时间越来越短,看卓沅的时间却越来越长。

  卓沅平静地回望:“鹭哥,生菜已经可以卖了,但我们卖给谁啊?”

  向来敏感心细的鹭卓立刻支棱起来:“哎,哎,这下就得看我这个种植组组长的了吧?等着啊卓沅,你哥我这就给你找地方卖去。”

  卓沅抿唇,他知道自己的生菜很难打开销路,与水培许老师聊天时就意识到了。

  鹭卓并不是生菜的负责人,依然选择揽过售卖生菜的活。

  他站在鹭卓身边,听着鹭卓一遍一遍的打电话,又一遍一遍的被拒绝。

  抬头看了看天,卓沅不知道自己应该是什么心情。

  他才是生菜负责人,水培王子。

  卓沅拉了个小板凳,开始自己打电话。

  不就是被拒绝吗。

  没关系的,没事的,鹭卓可以接受,普通农户可以接受,他怎么能不行。

  这可是他的生菜啊!

  但实在没有销路,生菜又一天长得比一天快。

  他犹豫许久,磨蹭到了厨房,打开微信,寻求张绍刚的帮助。

  张绍刚的回复情商很高,他不认识售卖生菜的渠道,但可以认识认识。

  瞬间,社恐人的尴尬值爆表了。

  鹭卓也晃到了厨房,卓沅下意识向他求助。

  熟悉他的鹭卓先用一个俏皮话缓解了他的尴尬,然后拿过卓沅的手机语音回复:“张老师,我爱你,我爱你!”

  大方热切,自然又不谄媚。

  卓沅瞬间放下了心,恢复了说笑:“张老师想,到底是谁拿的手机。”

  鹭卓哈哈一笑:“你跟他说是鹭卓。”

  卓沅笑着垂下眼。

  这就是与他共度七年的鹭卓哥哥。

  句句有回应,事事有着落,是可以让人放心依靠的存在。

  所以我更希望你可以像你种的玫瑰一样绚烂。

  之前,卓沅苦苦压抑自己的涓涓爱意,只觉着日日难捱。如今,是他终于有一种,放手让花开的甘之如饴。

  他真的想通了。

  鹭卓和卓沅应该去更高更大的舞台。

  恃糊行凶的日子已经远去,那段浑浑噩噩找不着出路的日子早已是过去式,卓沅想,他不能扒着鹭卓不放。

  他们的身份,即使当真可以挑明爱意,互诉衷肠,又能如何呢?

  两个爱豆,在一起是没有职业道德的。

  卓沅抬头,习惯性地用微弯的眉眼凝视鹭卓。

  鹭卓挑眉:“高兴了吧,生菜小王子?”

  卓沅点头:“高兴了。”

  我的玫瑰花之王,你也要高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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